成為你的太陽

09

睡夢中的李小樹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她不情願地哀嚎一聲，伸長手拿起不斷跳動的手機，在迷迷糊糊中按下接聽鍵。

接下來的內容讓她瞬間清醒。

終於，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剛接收到訊息的大腦似乎還無法順利地運轉，李小樹放下手機，無法控制地顫抖著起身走到電腦前，在搜尋頁面打上「J-HOPE」幾個字。

一張一張照片列在搜尋結果的最上頭，「誹聞」兩個字大喇喇地出現在各家新聞標題裡。

雖然畫質不是很清晰，卻能清楚地認出照片中的人是鄭號錫和李小樹。

有鄭號錫背靠著牆看向李小樹的照片、有李小樹將手放在鄭號錫頭上的照片、有鄭號錫搭著李小樹的肩有說有笑走進餐廳的照片……。

如果沒人解釋，還真的會以為他們就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即使事實根本不是如此。

抓著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李小樹再次將手機貼上耳朵，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一個字都還沒能說出口，豆大的眼淚就不聽使喚地滴下。

「對、對不起……現在要怎麼辦……」

「......云希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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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說對不起了，這不是妳的錯啊……。』看著從見了面之後就沒停止道歉的李小樹，韓云希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誹聞暫時被經紀公司壓下來了，也發了新聞稿澄清兩人只是好朋友關係，鄭號錫談戀愛一說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這才稍微澆熄了粉絲們的怒氣。

所幸，防彈少年團在日本的活動並沒受到太大影響，還剩下兩個禮拜的演唱會仍繼續進行著，人在日本總好過在韓國，至少戰火暫時燒不到他們身上。

逼著李小樹喝完最後一口熱巧克力，韓云希將馬克杯拿到廚房洗乾淨後放進碗櫥裡，簡單地整理完就穿上大衣準備離開。

『妳這幾天就乖乖待在家裡先別出門，有什麼事就找我，嗯？』

乖巧地點點頭，李小樹在韓云希關上門的前一刻硬是擠出生硬的笑容讓她不要擔心自己。

韓云希越對她好，李小樹越是覺得愧疚。

都怪自己，他們本來藏得好好的戀情因為自己的出現搞得一團亂，有了這次的事件，媒體一定會時時刻刻緊盯著鄭號錫，像饑餓的釣客等著大魚受不了自己上勾。

把頭埋在膝蓋裡躲避著刺眼的燈光，這樣的情形雖然已經想像過無數次，但真的發生了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啊……。

一切麻煩好像都是因我而起的呢……。

如果能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就好了，或者，乾脆消失。

李小樹用盡全身力氣蜷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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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日本的朴智旻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恨不得立刻飛回李小樹身旁。

雖然已經用視訊電話確認過了，那頭的李小樹除了有些提不起勁之外看起來沒什麼異樣，韓云希也再三表示有她照顧著李小樹，不需要擔心。

但他知道，依李小樹的個性，一定會因為這件事而自責的。

想到她可能一個人躲在房裡不知所措地流著淚，他的心就揪得發疼。

「………我等一下出去買個晚餐很快就回來啦，就一下下。」李小樹拿著錢包和鑰匙在鏡頭前晃了晃。

『云希姐呢……她今天沒過來陪妳嗎……』朴智旻皺起眉頭，眼神裡滿是擔心。

「不要再麻煩云希姐了，她已經陪我很多天了，」將客廳的燈關掉，只留下廚房一盞昏黃的小燈，李小樹走到玄關換上外出鞋，「已經過一個禮拜了，沒事的。」

關在家裡一個禮拜，是也該讓她出去走走了……看著李小樹信心滿滿的樣子，朴智旻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點頭應允。

『那妳自己小心，回到家再打給我。』

朴智旻掛掉電話，一陣心慌沒來由地襲上。

怎麼會沒事。

這一個禮拜過得多麼膽顫心驚只有李小樹最清楚。

那天她聽到門鈴聲響起，以為是韓云希來看她，毫無防備地開了門，一桶髒水就朝她潑來，幾個戴著棒球帽的女孩惡狠狠地瞪著她，「離我們oppa遠一點。」女孩們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愣在門口好一會兒，李小樹才踉踉蹌蹌地走進浴室想把身上的惡臭洗掉，邊用力搓著身體邊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狼狽模樣，李小樹不禁紅了眼眶。

又那天，她的手機整晚響個不停，接起卻只聽到呼嘯的風聲，夾雜著尖銳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但只要一掛掉就又隨即響起，反反覆覆了好幾次，讓李小樹害怕地整夜無法入眠。

而一封封的恐嚇信件更是像雪片般投向李小樹家中，起先李小樹還會打開來確認，然後被那些惡毒的文字傷得體無完膚，到後來，她只要一收到信，也不管會不會有重要信件夾在裡面，一律拿到陽台直接用打火機燒掉。

這些她都沒有跟任何人說。

包括韓云希，也包括朴智旻。

她能理解那些激進粉絲的心情，當原本屬於她們的男人突然被一個女人完全佔有，心裡該會有多麼憤怒。

她只是覺得有些委屈。

但事實就是如此，她的確佔有了她們的男人，只是那個男人不是鄭號錫，而是朴智旻。

所以她也沒有任何立場可以反駁。

將帽子壓低直到半張臉幾乎都被遮擋住，李小樹拉緊身上的外套，走進了BIGHIT大樓。

『妳就是李小樹吧。』一位年約50的男人拿著兩杯咖啡走來，將其中一杯輕放在李小樹面前的桌子上，『妳坐的位子剛好是智旻常坐的位子呢，果然有點默契。』

有點緊張地搓搓手，李小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抬眼對上男人犀利的目光。

她騙了朴智旻。

今天早上她接到BIGHIT的電話，希望她能抽空過去一趟，有重要事情要跟她商量。

所以她出門是為了來BIGHIT，而不只是簡單地買個東西而已。

『那我們直接講正事吧。』拿起桌上的牛皮紙袋，從裡面拿出一疊照片推向李小樹，『這個。』

李小樹顫顫地接過照片，照片的數量厚得驚人，她調整思緒，低下頭一張一張翻看著。

但在看到照片中主角的瞬間，李小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雙手翻看照片的速度逐漸加快，原本平靜的表情也起了波瀾。

照片中的人不是她和鄭號錫。

而是她和朴智旻。

自以為躲藏得很好的每次見面，從照片裡看來格外諷刺。

『這就是我們找妳來的原因。』看著有些失神的李小樹，男人嘆了口氣，『雖然我們一向不干涉孩子們的交友，但這次……好像要請妳離開才行了。』

李小樹有些發愣地直盯著桌面。

自從誹聞爆發後李小樹就一直很不安，總覺得這件事好像不是結束，但她不願多想，也不想說出來讓身邊的人徒增煩惱。

雖然一定程度上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真的親耳接收到需要自己離開的訊息，李小樹還是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妳是台灣人吧？只要妳願意離開，我們可以負責機票的部份。』男人的眼神裡帶著點歉意，語氣委婉、卻不容拒絕，『對不起啊，但為了孩子們的前途，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這樣對妳們都好，無論是對妳、智旻或號錫......甚至是韓云希。』

走出BIGHIT大樓，李小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無所有了。

在聽到男人緩緩吐出「朴智旻」、「鄭號錫」和「韓云希」三個人的名字時，她就知道自己輸了，他們是她的全部，同時也是她的弱點，一旦想到可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傷害到任何一個她愛的人，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再死纏爛打地留下。

街頭起了大風，讓李小樹想起她和朴智旻在釜山海邊談天的那個夜晚。

如果說那天的風帶著曖昧時刻的柔軟和小心翼翼，今晚的風就只是殘酷無情地刮在身上、臉上，像是在宣告著這個城市已經容不下妳。 

或許吧，離開真的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自己和朴智旻的世界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意外的交錯只是偶然，最後總要分開繼續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上。

短暫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先是因為愛而鼓起勇氣去嘗試箇中甜美，卻也因為愛所以即使痛也要親手終結。

失神地沿著馬路邊緣走著，滿頭思緒像是要擠爆她的腦袋，太陽穴傳來一陣一陣地刺痛感。

沒注意到自己的腳步已經漸漸偏離，李小樹脫離了原本直行的軌跡，朝馬路中央偏去。

一陣白光直直照向她的眼。

刺耳的喇叭聲穿破平靜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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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樹緩緩睜開眼，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想挪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手裡溫暖的觸感卻讓李小樹疑惑地皺起眉，待眼睛適應黑暗後，朴智旻的睡顏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出現在病床邊。 

這不是夢吧......？

輕輕拂過朴智旻的髮絲，在黑暗中用手指描繪著他的臉，最後停留在日漸消瘦的臉頰上，似乎是感受到觸碰，朴智旻用手背揉了揉眼，坐起身。

「你醒啦？」『妳醒啦？』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輕笑出聲。

幸好，當時駕駛一看到搖搖晃晃走在馬路上的李小樹就急忙踩下煞車，撞擊的力道不算太大，身上只有些許皮肉傷，但檢查後發現後腦勺有輕微碰撞的痕跡，醫生建議還是住院觀察幾天。

一聽到李小樹住院的消息，朴智旻簡直快急瘋了，無論公司和成員們怎麼阻止都沒有用，只丟下一句『我明天會回來』就不管不顧地就搭上最近的班機飛回韓國。

他只想親眼看到李小樹，只想親自確認她是不是一切安好。

又或許，他只是太過想念。

「怎麼回來了？」 李小樹吃力地撐起身體。

『那妳怎麼受傷了？』將枕頭塞在李小樹的腰和床板之間，讓她能舒服地靠著，朴智旻問話的語氣比起責怪，更多的是心疼。

對於這個問題，李小樹只能沉默應對。

『我不是怪妳，我只是在氣我自己......』低頭把玩著李小樹的手，將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再一根一根闔起，『......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卻不能在妳身邊陪著妳......』

朴智旻像小孩一樣帶點撒嬌的語氣讓李小樹忍不住笑了。

因為年齡差的關係，朴智旻在李小樹面前一直表現得像個大人，鮮少露出年下的樣子。

「對不起嘛，又讓你擔心了。」或許是旁邊橘黃色的燈升高了周遭的溫度，連帶李小樹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溫軟軟的。

沒聊幾句，手機傳來的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你要走了嗎？」待朴智旻掛斷後，李小樹問。

『嗯，明天在日本還有行程，等一下去一趟公司之後就要飛回去了。』

「那趕快去吧，不然你明天沒有力氣演出可怎麼辦呢。」

『我有時候倒希望妳可以任性一點，這樣我就有藉口繼續留下來。』抓著李小樹的小手輕輕搖晃著，朴智旻無奈地說。

「我說過我要當個成熟理性的女朋友嘛。」眼中閃過一抹掩藏不住的失落，李小樹努力牽動嘴角想給出一個笑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看到李小樹想假裝堅強的樣子，朴智旻心頭一酸，已經準備要走的腳步卻是怎麼樣也邁不開。

『再一個禮拜而已，等我。』傾身將李小樹摟進懷裡，朴智旻將頭埋進李小樹的頸間約莫兩秒就放開了她。

他怕再耽溺下去，自己真的會離不開。

『我真的走啦，妳好好休息。』鬆開手，朴智旻轉身就要走。

「智旻哪，」一聲細微的叫喚從李小樹嘴裡吐出。

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李小樹扯住朴智旻的衣角將他微微往下拉，雙手主動攀上朴智旻脖子，深深一吻。

「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愛你。」

「真的，很愛你。」